美国总统特朗普和俄罗斯总统普京终于要见面了,在双方“眉来眼去”而又反复试探了近7个月后,在两人自年初以来6次通话沟通后。8月15日“双普会”的会晤地点选在阿拉斯加,这将是普京继2015年9月访美后10年来首次访美,也是美俄元首近4年来首次会晤,更是普京与特朗普时隔6年的首次见面。这次会见不仅决定着乌克兰危机的走向,也决定着已跌至冰点的俄美关系的趋向,还影响着当前国际格局变化重组的取向,特朗普与普京是“大交易”还是“大博弈”;是开创历史还是重蹈覆辙,引来世人广泛关注和无数猜想。
对于这场“历史性会见”,特朗普看似很兴奋,毕竟他在2024年竞选时夸下的“24小时内结束俄乌冲突”的海口至今还在风中飘荡,如能借会晤以某种方式让俄乌冲突停火,那么距离其心心念念的“诺贝尔和平奖”可能又会更近一步。与特朗普的高调相比,普京则略显冷静谨慎,俄方既未乐此不疲地剧透谈判细节,也没接二连三地描绘会谈结果。倒是俄总统新闻秘书佩斯科夫意味深长地表示,俄美关系正常化需要时间,因为拜登任内双边关系“空前恶化”的惯性仍很大。
其实,俄美关系要回归正常,不仅要克服“拜登惯性”,更要跳出“高开低走”的历史周期率。苏联解体后,美国在俄罗斯外交中地位特殊,对俄外交保持着长期性、广泛性、深刻性和复杂性的影响。尽管普京执政以来的俄罗斯对外政策构想都把俄美关系排在独联体和欧洲之后,俄美关系的重要性实际上仍远大于这一排位。建立俄美平等关系始终是俄外交活动的重中之重,因为美国是俄最大外部威胁,俄只有搞好与美关系,才能从根本上改善外部环境;俄大国地位恢复既面临来自美国的最大压力,同时也需要美国的客观认可。因此,对美政策通常被视为衡量和判断俄罗斯对外战略的重要风向标和敏感晴雨表。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只要端起历史望远镜简单回看一下俄美关系的轨迹曲线,人们就会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即历任美国总统上台后,均试图在美俄关系上有所作为,都想开启美俄关系“新篇章”,即便新总统在上任之初摆出一副对俄强硬的姿态,其随后也会尝试与俄达成某种程度的和缓。然而,每当美俄关系经过艰难重启稍稍热络之际,都会发生一些偶然事件,不仅抵销已取得的全部进展,还会让两国关系出现“进半步、退两步”的状况。就这样,每位美国总统任期结束时,美俄关系与他执政之初相比,不仅未提升,反而会更差。正因如此,近30年来,战略性和结构性矛盾让俄美关系如过山车一样“周期性”地忽上忽下、起伏不定且保持着总体下挫的大趋势。
从俄罗斯的角度看,近20多年来每任美国总统上任伊始,普京都对改善俄美关系满怀期待,千方百计抓住白宫易主之机暗送秋波,为缓和双边关系积极接触甚至作出必要妥协。从克林顿到小布什,从奥巴马到特朗普,从拜登又到特朗普,普京已与5任美国总统举行过20余次峰会,有过热情洋溢,也有过横眉冷对;有过握手言和,也有过貌合神离,但到头来基本都是不欢而散甚至剑拔弩张,普京饱尝了一次次的“希望-坚持-失望-再希望-再坚持-再失望”。俄美关系虽也曾出现过“峰回路转”的名场面,但最终都难逃“重启-死机-再重启-再死机”的死循环,双边关系在周而复始的“高开低走”中螺旋下行。
展望即将到来的“阿拉斯加会晤”,世人关注焦点是“乌克兰危机向何处去”,但各方关切却迥异:特朗普最想“立马停火”,最担心“白忙活、空欢喜一场”;普京最想“长期和平”,最不想“错失‘特朗普之窗’”;泽连斯基最在意“主权和领土完整”,最害怕“沦为盘中餐”;法、德、英等国最关注“欧洲安全”,最忧虑“根本上不了谈判桌”。
正是出于上述动机,特朗普更热衷于劝普京停手、从而实现俄乌停火,至于乌克兰领土和泽连斯基命运似乎“皆可交易”,这样就能拉住普京、按住泽连斯基、拿住欧洲,为自己秀出“外交加分项”。普京更希望能劝特朗普取消对俄制裁、从而把俄美关系拉回正轨,至于已拿回的“历史领土”是“绝对不可能交易的”,这样就能给足特朗普面子、孤立泽连斯基、分化美欧关系,保住战场既得胜果。而无可奈何的泽连斯基更执着于乌东四地归属、从而避免被大国肢解瓜分,坚称“乌克兰和平之路必须且只能与乌克兰共同确定”“乌克兰不会在领土问题上让步”,这样才能与欧洲战略捆绑,以免被美俄“私相授受”。惴惴不安的法德英等国领导人则更关心如何参与谈判、从而严防“被越顶”的外交尴尬和“被抛弃”的安全窘境,强调乌克兰命运事关欧洲安全、与欧洲“同命相连”,以免“欧洲安全框架任由美俄做主”。
显而易见,各方对政治解决俄乌冲突的原则立场和底牌底线是“风马牛不相及”。正所谓“复杂问题没有简单解决办法”,面对如此南辕北辙的分歧和错综尖锐的矛盾,乌克兰危机根本不可能通过一两次峰会就一蹴而就地解决。对于“阿拉斯加会晤”到底能取得什么样的结果,人们只能静观其变、拭目以待。不过可借用普京前些天的那句话,“所有失望皆源于过高的期望”。俄美关系要想跳出“高开低走”的历史周期率,不仅要迈过乌克兰危机这道坎,还要化解更加根深蒂固的结构性矛盾。从目前看,这似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使命。
(作者系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亚非发展研究所所长)
来源:中国青年报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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